第九十四章：主神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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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四章：主神？
腦袋眩暈一秒，周圍景象已經天翻地覆。
與此同時溺水帶來的窒息感讓淮雲的心臟微微收緊，指節上的戒指閃爍兩下，瞬間產生一個淡紫色的泡泡將他包裹起來，氧氣撲面而來，他胸腔起伏，深吸幾口氣後逐漸平靜下來。
他現在………是進入鯨魚的裏面了嗎？
很新奇的感覺，淮雲被包裹在氣泡裏，整個人處在一種類似失重的環境，手腳顛覆一直打轉，終於在頭暈目眩之前找到感覺，能夠控制氣泡方向前進。
他就像行駛在銀河裏的一艘小舟，周邊是無數個被數據圍成的小房間，五顏六色，明暗程度不同，淮雲順著密度大的地方不斷游走發現這些賽博房間的排布別有玄機。
——像是鯨魚的內臟。
淮雲控制著紫色氣泡朝著光亮前進，眼前視野逐漸開闊，他來到兩個對稱的洞口前——應該是鯨魚的眼睛。
軟彈似果凍的浮墻輕輕一觸就可穿過，先是手，然後是頭，最後他的左腳也穿了過去。
站定的那一瞬，淮雲呼吸一窒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。
他所處的鯨魚的眼睛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類似演播室的地方，面前的一塊十米寬的巨型水波屏清晰的投映著外面的世界——一片漆黑的藍。
深邃幽幽，無盡的遠方，仿佛是一條沒有終點的深淵。
只是淡淡看著，靈魂便升起似面對未知和強大的恐懼而產生的戰栗。
淮雲沈默的垂下眼瞼，黯淡的眸子映著點點星光，他一怔，這會鎮定下來仔細一看才發現，深淵之下還有著萬千散發著光點的游魚，這些小魚形態各異，卻都一閃一閃著炫彩光亮，有明有暗，和它們的活力掛鉤。
朦朧夢幻，像是夢中才會出現的童話……
淮雲瞳孔全然倒映著這副難以言喻的震驚場面，靈魂深處卻升起一股自由來的親切和悲憫，這只賽博鯨魚不斷向外界輸送著小氣泡，有的游魚接收小氣泡後，色彩更甚，活力四射的擺尾游動，有的承受不住氣泡的的沖擊，白眼上翻，緩緩下落，腐爛泥底。
不知何時，淮雲捂住心臟緩緩半跪在氣泡裏，蒼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顫抖，沒由來的他的耳邊響起尖銳的悲嚎，數不清的聲音匯聚成一道漫長沈悶的淒鳴。
……像是無數生靈的墜落。
他的五指猛然攥緊，指節用力到泛白，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，不過這感覺並非發自心臟，是從無名指處緩緩擴散至全身。
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，淮雲面無表情擦掉了臉上的淚水，他緩緩直起身，下意識擡手一揮，那只即將化為腐朽的游魚突然燃起藍紫色的火焰，緊接著化作齏粉灑進泥土，霎時開出一朵漂亮的小花，隨著海波微微擺動……
淮雲沈默的待了一會兒，決定再出去轉轉搞清這是個什麽地方自己又該怎麽出去。
從第二個世界出來之後，63就一直處於離線狀態，他嘗試著呼喚過63幾聲，對方的聲音若隱若現，不像是在識海……淮雲微微瞇起眼轉頭望向某個方向，倒像是遠處傳來的聲音。
如此想著，淮雲控制著氣泡往回飄，說來也怪，自從他戴上這枚戒指之後，身體就被一股洶湧蓬勃的力量填滿，那種感覺……說不上來，淮雲把它定義為某種類似魔法的神秘力量，和它融合的感覺十分奇妙，淮雲並不排斥。
只要是他所想的，戒指都能幫他實現。
淮雲斂目若有所思的摩挲著戒指表面，而這小東西就像是有靈性一般，整個寶石都興奮的顫抖起來，看起來舒服極了。
轉瞬間，氣泡飄到門口，淮雲餘光瞟到某個光點，忽然怔在原地。
之間萬千游魚中有一只分外奇特顯眼。
那是閃爍著紅光的小鯉魚，別的小魚都在積極的往前游，只有它落在原地打轉，光芒一下子亮到極致又一下子跌至谷底，就像是在生死之間徘徊。
它的光芒也很獨特，仔細看的能看見上面圍繞著一層淡淡的金光，吸引著別的小魚不斷向它靠近。
淮雲看著他，突然眼前一白，無數碎片化成一副流動的畫卷，看清內容的那一瞬間，突然心跳加速。
畫面上映出一個無比熟悉的男人。
——正是葉旭。
他模樣變化很大，頭發白了半邊，整個人透露著一股頹態，那是只有半截身子邁入黃土的人才會有的姿態，葉旭年紀輕輕，怎麽會………
淮雲的唇崩成一條直線。
心情肉眼可見的低落。
畫裏的葉旭坐在臥室裏一瓶一瓶喝著悶酒，他仰起頭最後一滴酒液順著瓶口流入喉嚨，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，緊接著哐當一聲，酒瓶摔得四分五裂。
窗簾緊緊閉上，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，淮雲看到葉旭緩緩從床上站起來，一個踉蹌又重重摔在地上，玻璃碎片頓時割破他的手掌，細小的傷口很快沁出圓潤血珠，兩只手鮮血淋漓。
淮雲心頭一緊，渾身似一條拉倒極致的弓箭緊繃起來。
葉旭兩眼發直，他的大腦好像已經被酒精麻痹，暈暈沈沈動作遲緩，他嘗試從地上起來，不過眼前卻一陣陣發黑，每每還未站起就再次摔下去，兩三次之後，他索性不動了，就這麽自暴自棄的坐在玻璃碎渣上，低頭看著手上的傷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……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終於動了，葉旭動作緩慢又僵硬的從地上撿起一片尖銳閃著寒光的玻璃片，舉在面前細細端詳。
他的神情平靜，瞳孔依然是那枚深邃讓人無法探究的黑，眸光閃爍又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癲狂之色。
“…………”
淮雲緊緊盯著畫面，腳下不自覺朝前邁了一步。
這表情其他人可能不懂，他再清楚不過，葉旭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，這是對前路無望的絕望，要自我了斷的舉動。
他邁出去的腳剛懸到空中就被彈了回來，淮雲這才恍然——他和葉旭已經不在一個時空了。
那條小錦鯉身上的紅光越來越弱，微弱的吐著泡泡，正如畫中的葉旭，生命狀態低微。
淮雲陡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。
下一秒，只見葉旭捏著碎片，尖端朝向手腕狠狠刺了下去！
“葉旭！！”
淮雲幾欲失聲。
小魚閃爍了一下，畫卷抖了抖，裏面的葉旭猛然擡起頭，難以置信的環視四周！
這時門被推開，一束光驅散屋內陰暗的情景，照的無處遁形。
葉旭捂住眼睛，他似乎很久都出去過，一點點光線就刺的他眼睛生疼。
有人在至少不會再讓他尋短見了。
淮雲松了口氣，將目光轉向來人。
門打開後，方一舟瞳孔驟縮，迅速跑到葉旭身邊奪走碎片，“老大，你在做什麽！？”
他的身形變化很大，不再帶著原來那副圓滾滾的黑框眼鏡，一副銀色半框眼鏡架在鼻梁上，身上的少年稚氣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游刃有餘的成熟。
葉旭身體震顫，目光火熱的盯著方一舟，“我聽見他的聲音了！”
“………”
方一舟沈默著將他扶起：“……你又出現幻覺了。”
葉旭使勁搖搖頭，他的眸子裏閃爍著癲狂之色，他認真的看向方一舟，似乎期待著對方認同他的話。
“五年了老大，你也該往前看了。”
五年？
原來時間流速相差這麽大嗎？
他離開的這一小會兒，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五年了嗎？
葉旭不理睬他的話，目光仍是不斷在屋內探索，神經質的重覆，“不，不是幻覺！我剛才真的聽見他的聲音了！”
方一舟不再說話，他安靜的站在原地想等葉旭像往常一樣自己冷靜下來，然而這次發病時間卻格外持久，往常二十分鐘老大就會逐漸冷靜清醒過來，可這次他已經等待將近半個小時，葉旭仍然保持原狀，嘴裏不知呢喃著什麽，繞著臥室瘋了似的尋找。
終於，葉旭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亢奮到失望，最後麻木。
他似乎是累了，緩緩摸索到床邊坐下，盯著破碎的玻璃片一言不發，又開始發呆。
曾經肆意風發的年少長官，如今頹廢的像是垃圾屋上的乞丐，哪還能看出半分曾經的樣子。
自從五年前選舉那一天之後，淮雲爆出驚天醜聞被葉旭一槍斃命後，葉旭便是居民心中無可置疑的長官，提出異議的人都會被定義為叛徒，他的權威到達頂峰。
那些犯錯的高管整日提心吊膽，要求處決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，葉旭不為所動，
他有事沒事總是往林子裏跑，一呆就是一整天，大家都以為他是基地事務多壓力大去排解，都沒當回事，只是在忍不住揣測他什麽時候去收拾那些蛀蟲。
只有方一舟知道，那片林子裏……埋葬著淮雲的屍體。
某一次他進去找葉旭，發現他拿著鐵鍬正在鑿土，方一舟當時就覺得不對，後來靠近才發現——葉旭在挖墳。
就在淮雲的墓旁，他挖了個更大的坑，那一瞬間方一舟聯想到一絲恐怖的可能。
那個坑……是葉旭給自己準備的。
更可怕的是這個坑已經完成個差不多了。
葉旭鏟好最後一捧土，將鐵鏟隨意往地上一插，嘴角掛著一抹釋然的笑。
不過好在有方一舟在旁邊盯著，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，只是像個索命的死神一般一家家敲開高官的門，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抽出匕首，沒人知道他們是何時死的，只是在葉旭清理門戶這幾天，街頭總是出現死相淒慘的無頭屍體，而第一基地為維持關系，同意停止黑色研究產業鏈並給予他們眾多物資補償，並簽下互補侵擾條例。
更神奇的是，他們這塊土地就像是被神明保佑一般，莫名痊愈的參天塔堅固無比，完全能夠隔絕外界輻射，風調雨順，一片祥和。
之後葉旭消失了一段時間，好像是去找什麽東西，跑遍了各個地方都沒有尋到，最後悻悻而歸。
基地管理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，有一段時間葉旭想過退位，本應繼續和葉旭競爭的淩霜卻離奇失蹤，葉旭願望落空，背負著眾人期望被迫再次擡起膽子。
就這麽不人不鬼的過了五年。
………………
方一舟感覺在這個壓抑的空間，呼吸都是痛苦，他閉了閉眼，重新整理好情緒，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柔和。
“外面在祭拜天神呢，天氣正好……您要不要也出去看看？”
葉旭沒反應。
方一舟半蹲下來，耐心的叫他。
葉旭終於有所反應，目光遲鈍的轉向他，用沙啞的嗓音說了聲‘不’。
空氣再次沈默。
淮雲不免擔憂起來，害怕方一舟會離開。
葉旭：“你出去吧，我想自己待一會。”
“………”
方一舟欲言又止，最後從墻角拿起掃帚將地上的玻璃渣和酒瓶收拾幹凈，轉頭走出屋門，嘆氣道：“有事就叫我，我就在外面。”
“嗯。”
門一開一關，帶走最後一絲光亮。
黑暗席卷而來，葉旭大半張臉隱在陰影裏，看不清臉上的情緒。
淮雲指尖上擡，無濟於事的隔著畫卷摸摸葉旭的頭發。
“葉旭，你要好好活著。”
葉旭眸光一閃，突然擡起頭直視前方，眼神無比堅定，有那麽一瞬間淮雲感覺他們似乎沖破時間和空間的束縛而對視上了。
他不由屏住呼吸，還未來的及思考就聽見外面傳來爭吵聲。
嘰裏咕嚕的不知道是哪裏的語言，可落到淮雲耳朵裏卻很流暢的翻譯成漢語。
“外面那些小世界怎麽突然能量波動這麽厲害？”
“不知道啊，方才還好好的，我剛才正在外面收集新生能量，有幾個氣運之子正大改革呢，你都不知道冒出來多少能量泡，我還沒來得及收呢就從我眼前溜走了，媽的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。”
“會不會是吸收裝置出問題了？”
“管他呢，先去看看，要是找不出空缺，主神肯定當場把咱們幹成能源泡。”
“操，走走走！”
兩人虎軀一顫，罵罵咧咧的朝這邊走來。
主神？
又是一個新奇的詞匯。
自從重生後的每一刻，淮雲感覺自己從小建立起來的科學唯物觀在一點點瓦解。
那個主神……是這個大鯨魚的主人嗎？
掌管外面那些小世界。
原來這個世界……真的有神。
淮雲在認真思索的時候很容易陷進圈裏，他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場夢。
其實他沒有死在那條陰暗的河溝裏，而是被人解救卻變成植物人躺在病房裏，他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臨終幻想。
可這個夢，這的人……為什麽都如此真實。
“能不能走快點？”
淮雲被聲音驚醒，陡然回神，外面的響聲越來越近，此時離開顯然來不及，於是他順勢躲到門後，所幸‘鯨魚眼睛’的空間很大，對方不仔細找的話不太可能看見他。
很快那兩個“人”就飄了進來。
說是人其實也不準確，淮雲從沒見過這種生物。
穿著某種金屬機質感的服裝，金黃色的發絲閃爍著柔和的光芒，圓滾滾的瞳孔像極了某種毛茸茸的貓科動物，視線順著往上看，能看到他們頭上豎著兩個狹長的觸頭，隨著動作一彈一彈，很能激起別人上手擼一把的沖動。
淮雲感覺自己的手有點癢。
“哎？感應燈怎麽開了？”其中一人疑惑的扭頭張望。
“別瞎看，趕緊去查查裝置。”
“哦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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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入一下劇情設定～下下章開新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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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現在………是進入鯨魚的裏面了嗎？
很新奇的感覺，淮雲被包裹在氣泡裏，整個人處在一種類似失重的環境，手腳顛覆一直打轉，終於在頭暈目眩之前找到感覺，能夠控制氣泡方向前進。
他就像行駛在銀河裏的一艘小舟，周邊是無數個被數據圍成的小房間，五顏六色，明暗程度不同，淮雲順著密度大的地方不斷游走發現這些賽博房間的排布別有玄機。
——像是鯨魚的內臟。
淮雲控制著紫色氣泡朝著光亮前進，眼前視野逐漸開闊，他來到兩個對稱的洞口前——應該是鯨魚的眼睛。
軟彈似果凍的浮墻輕輕一觸就可穿過，先是手，然後是頭，最後他的左腳也穿了過去。
站定的那一瞬，淮雲呼吸一窒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。
他所處的鯨魚的眼睛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類似演播室的地方，面前的一塊十米寬的巨型水波屏清晰的投映著外面的世界——一片漆黑的藍。
深邃幽幽，無盡的遠方，仿佛是一條沒有終點的深淵。
只是淡淡看著，靈魂便升起似面對未知和強大的恐懼而產生的戰栗。
淮雲沈默的垂下眼瞼，黯淡的眸子映著點點星光，他一怔，這會鎮定下來仔細一看才發現，深淵之下還有著萬千散發著光點的游魚，這些小魚形態各異，卻都一閃一閃著炫彩光亮，有明有暗，和它們的活力掛鉤。
朦朧夢幻，像是夢中才會出現的童話……
淮雲瞳孔全然倒映著這副難以言喻的震驚場面，靈魂深處卻升起一股自由來的親切和悲憫，這只賽博鯨魚不斷向外界輸送著小氣泡，有的游魚接收小氣泡後，色彩更甚，活力四射的擺尾游動，有的承受不住氣泡的的沖擊，白眼上翻，緩緩下落，腐爛泥底。
不知何時，淮雲捂住心臟緩緩半跪在氣泡裏，蒼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顫抖，沒由來的他的耳邊響起尖銳的悲嚎，數不清的聲音匯聚成一道漫長沈悶的淒鳴。
……像是無數生靈的墜落。
他的五指猛然攥緊，指節用力到泛白，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，不過這感覺並非發自心臟，是從無名指處緩緩擴散至全身。
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，淮雲面無表情擦掉了臉上的淚水，他緩緩直起身，下意識擡手一揮，那只即將化為腐朽的游魚突然燃起藍紫色的火焰，緊接著化作齏粉灑進泥土，霎時開出一朵漂亮的小花，隨著海波微微擺動……
淮雲沈默的待了一會兒，決定再出去轉轉搞清這是個什麽地方自己又該怎麽出去。
從第二個世界出來之後，63就一直處於離線狀態，他嘗試著呼喚過63幾聲，對方的聲音若隱若現，不像是在識海……淮雲微微瞇起眼轉頭望向某個方向，倒像是遠處傳來的聲音。
如此想著，淮雲控制著氣泡往回飄，說來也怪，自從他戴上這枚戒指之後，身體就被一股洶湧蓬勃的力量填滿，那種感覺……說不上來，淮雲把它定義為某種類似魔法的神秘力量，和它融合的感覺十分奇妙，淮雲並不排斥。
只要是他所想的，戒指都能幫他實現。
淮雲斂目若有所思的摩挲著戒指表面，而這小東西就像是有靈性一般，整個寶石都興奮的顫抖起來，看起來舒服極了。
轉瞬間，氣泡飄到門口，淮雲餘光瞟到某個光點，忽然怔在原地。
之間萬千游魚中有一只分外奇特顯眼。
那是閃爍著紅光的小鯉魚，別的小魚都在積極的往前游，只有它落在原地打轉，光芒一下子亮到極致又一下子跌至谷底，就像是在生死之間徘徊。
它的光芒也很獨特，仔細看的能看見上面圍繞著一層淡淡的金光，吸引著別的小魚不斷向它靠近。
淮雲看著他，突然眼前一白，無數碎片化成一副流動的畫卷，看清內容的那一瞬間，突然心跳加速。
畫面上映出一個無比熟悉的男人。
——正是葉旭。
他模樣變化很大，頭發白了半邊，整個人透露著一股頹態，那是只有半截身子邁入黃土的人才會有的姿態，葉旭年紀輕輕，怎麽會………
淮雲的唇崩成一條直線。
心情肉眼可見的低落。
畫裏的葉旭坐在臥室裏一瓶一瓶喝著悶酒，他仰起頭最後一滴酒液順著瓶口流入喉嚨，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，緊接著哐當一聲，酒瓶摔得四分五裂。
窗簾緊緊閉上，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，淮雲看到葉旭緩緩從床上站起來，一個踉蹌又重重摔在地上，玻璃碎片頓時割破他的手掌，細小的傷口很快沁出圓潤血珠，兩只手鮮血淋漓。
淮雲心頭一緊，渾身似一條拉倒極致的弓箭緊繃起來。
葉旭兩眼發直，他的大腦好像已經被酒精麻痹，暈暈沈沈動作遲緩，他嘗試從地上起來，不過眼前卻一陣陣發黑，每每還未站起就再次摔下去，兩三次之後，他索性不動了，就這麽自暴自棄的坐在玻璃碎渣上，低頭看著手上的傷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……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終於動了，葉旭動作緩慢又僵硬的從地上撿起一片尖銳閃著寒光的玻璃片，舉在面前細細端詳。
他的神情平靜，瞳孔依然是那枚深邃讓人無法探究的黑，眸光閃爍又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癲狂之色。
“…………”
淮雲緊緊盯著畫面，腳下不自覺朝前邁了一步。
這表情其他人可能不懂，他再清楚不過，葉旭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，這是對前路無望的絕望，要自我了斷的舉動。
他邁出去的腳剛懸到空中就被彈了回來，淮雲這才恍然——他和葉旭已經不在一個時空了。
那條小錦鯉身上的紅光越來越弱，微弱的吐著泡泡，正如畫中的葉旭，生命狀態低微。
淮雲陡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。
下一秒，只見葉旭捏著碎片，尖端朝向手腕狠狠刺了下去！
“葉旭！！”
淮雲幾欲失聲。
小魚閃爍了一下，畫卷抖了抖，裏面的葉旭猛然擡起頭，難以置信的環視四周！
這時門被推開，一束光驅散屋內陰暗的情景，照的無處遁形。
葉旭捂住眼睛，他似乎很久都出去過，一點點光線就刺的他眼睛生疼。
有人在至少不會再讓他尋短見了。
淮雲松了口氣，將目光轉向來人。
門打開後，方一舟瞳孔驟縮，迅速跑到葉旭身邊奪走碎片，“老大，你在做什麽！？”
他的身形變化很大，不再帶著原來那副圓滾滾的黑框眼鏡，一副銀色半框眼鏡架在鼻梁上，身上的少年稚氣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游刃有餘的成熟。
葉旭身體震顫，目光火熱的盯著方一舟，“我聽見他的聲音了！”
“………”
方一舟沈默著將他扶起：“……你又出現幻覺了。”
葉旭使勁搖搖頭，他的眸子裏閃爍著癲狂之色，他認真的看向方一舟，似乎期待著對方認同他的話。
“五年了老大，你也該往前看了。”
五年？
原來時間流速相差這麽大嗎？
他離開的這一小會兒，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五年了嗎？
葉旭不理睬他的話，目光仍是不斷在屋內探索，神經質的重覆，“不，不是幻覺！我剛才真的聽見他的聲音了！”
方一舟不再說話，他安靜的站在原地想等葉旭像往常一樣自己冷靜下來，然而這次發病時間卻格外持久，往常二十分鐘老大就會逐漸冷靜清醒過來，可這次他已經等待將近半個小時，葉旭仍然保持原狀，嘴裏不知呢喃著什麽，繞著臥室瘋了似的尋找。
終於，葉旭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亢奮到失望，最後麻木。
他似乎是累了，緩緩摸索到床邊坐下，盯著破碎的玻璃片一言不發，又開始發呆。
曾經肆意風發的年少長官，如今頹廢的像是垃圾屋上的乞丐，哪還能看出半分曾經的樣子。
自從五年前選舉那一天之後，淮雲爆出驚天醜聞被葉旭一槍斃命後，葉旭便是居民心中無可置疑的長官，提出異議的人都會被定義為叛徒，他的權威到達頂峰。
那些犯錯的高管整日提心吊膽，要求處決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，葉旭不為所動，
他有事沒事總是往林子裏跑，一呆就是一整天，大家都以為他是基地事務多壓力大去排解，都沒當回事，只是在忍不住揣測他什麽時候去收拾那些蛀蟲。
只有方一舟知道，那片林子裏……埋葬著淮雲的屍體。
某一次他進去找葉旭，發現他拿著鐵鍬正在鑿土，方一舟當時就覺得不對，後來靠近才發現——葉旭在挖墳。
就在淮雲的墓旁，他挖了個更大的坑，那一瞬間方一舟聯想到一絲恐怖的可能。
那個坑……是葉旭給自己準備的。
更可怕的是這個坑已經完成個差不多了。
葉旭鏟好最後一捧土，將鐵鏟隨意往地上一插，嘴角掛著一抹釋然的笑。
不過好在有方一舟在旁邊盯著，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，只是像個索命的死神一般一家家敲開高官的門，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抽出匕首，沒人知道他們是何時死的，只是在葉旭清理門戶這幾天，街頭總是出現死相淒慘的無頭屍體，而第一基地為維持關系，同意停止黑色研究產業鏈並給予他們眾多物資補償，並簽下互補侵擾條例。
更神奇的是，他們這塊土地就像是被神明保佑一般，莫名痊愈的參天塔堅固無比，完全能夠隔絕外界輻射，風調雨順，一片祥和。
之後葉旭消失了一段時間，好像是去找什麽東西，跑遍了各個地方都沒有尋到，最後悻悻而歸。
基地管理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，有一段時間葉旭想過退位，本應繼續和葉旭競爭的淩霜卻離奇失蹤，葉旭願望落空，背負著眾人期望被迫再次擡起膽子。
就這麽不人不鬼的過了五年。
………………
方一舟感覺在這個壓抑的空間，呼吸都是痛苦，他閉了閉眼，重新整理好情緒，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柔和。
“外面在祭拜天神呢，天氣正好……您要不要也出去看看？”
葉旭沒反應。
方一舟半蹲下來，耐心的叫他。
葉旭終於有所反應，目光遲鈍的轉向他，用沙啞的嗓音說了聲‘不’。
空氣再次沈默。
淮雲不免擔憂起來，害怕方一舟會離開。
葉旭：“你出去吧，我想自己待一會。”
“………”
方一舟欲言又止，最後從墻角拿起掃帚將地上的玻璃渣和酒瓶收拾幹凈，轉頭走出屋門，嘆氣道：“有事就叫我，我就在外面。”
“嗯。”
門一開一關，帶走最後一絲光亮。
黑暗席卷而來，葉旭大半張臉隱在陰影裏，看不清臉上的情緒。
淮雲指尖上擡，無濟於事的隔著畫卷摸摸葉旭的頭發。
“葉旭，你要好好活著。”
葉旭眸光一閃，突然擡起頭直視前方，眼神無比堅定，有那麽一瞬間淮雲感覺他們似乎沖破時間和空間的束縛而對視上了。
他不由屏住呼吸，還未來的及思考就聽見外面傳來爭吵聲。
嘰裏咕嚕的不知道是哪裏的語言，可落到淮雲耳朵裏卻很流暢的翻譯成漢語。
“外面那些小世界怎麽突然能量波動這麽厲害？”
“不知道啊，方才還好好的，我剛才正在外面收集新生能量，有幾個氣運之子正大改革呢，你都不知道冒出來多少能量泡，我還沒來得及收呢就從我眼前溜走了，媽的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。”
“會不會是吸收裝置出問題了？”
“管他呢，先去看看，要是找不出空缺，主神肯定當場把咱們幹成能源泡。”
“操，走走走！”
兩人虎軀一顫，罵罵咧咧的朝這邊走來。
主神？
又是一個新奇的詞匯。
自從重生後的每一刻，淮雲感覺自己從小建立起來的科學唯物觀在一點點瓦解。
那個主神……是這個大鯨魚的主人嗎？
掌管外面那些小世界。
原來這個世界……真的有神。
淮雲在認真思索的時候很容易陷進圈裏，他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場夢。
其實他沒有死在那條陰暗的河溝裏，而是被人解救卻變成植物人躺在病房裏，他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臨終幻想。
可這個夢，這的人……為什麽都如此真實。
“能不能走快點？”
淮雲被聲音驚醒，陡然回神，外面的響聲越來越近，此時離開顯然來不及，於是他順勢躲到門後，所幸‘鯨魚眼睛’的空間很大，對方不仔細找的話不太可能看見他。
很快那兩個“人”就飄了進來。
說是人其實也不準確，淮雲從沒見過這種生物。
穿著某種金屬機質感的服裝，金黃色的發絲閃爍著柔和的光芒，圓滾滾的瞳孔像極了某種毛茸茸的貓科動物，視線順著往上看，能看到他們頭上豎著兩個狹長的觸頭，隨著動作一彈一彈，很能激起別人上手擼一把的沖動。
淮雲感覺自己的手有點癢。
“哎？感應燈怎麽開了？”其中一人疑惑的扭頭張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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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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